东西问·汉学家丨灿科娃：中文何以成为保加利亚第一外语？

　　 中新社 北京2月2日电 题：中文何以成为保加利亚第一外语？

　　——专访保加利亚索非亚大学副教授安冬尼娅·灿科娃

　　 中新社 记者 崔相光

　　位于欧洲东南部巴尔干半岛的保加利亚，是中国首批向国外派遣汉语教师的四个汉语教学点之一。自1953年开设第一个“汉语讲习班”至今，保加利亚汉语教学已历70年。

　　日前，保加利亚索非亚大学副教授、经典与现代语文系汉学教研室主任安冬尼娅·灿科娃(Antonia Tsankova)接受 中新社 “东西问”专访，介绍了保加利亚汉语教学发展概况。她说，随着中国国力的提升和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保加利亚人学习汉语的热情日益高涨。从70年前第一个“汉语讲习班”创立，到如今，中文已成为保加利亚很多中小学的第一外语。

视频：【东西问·汉学家】灿科娃：中文何以成为保加利亚第一外语？ 来源：中国新闻网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 记者：你所在的索非亚大学从1991年开始就设立了中国语言文学专业，目前保加利亚汉语教育发展的状况如何？

　　灿科娃：实际上，保加利亚的汉语教学从上世纪50年代就已经开始了。1952年，中国著名语言学家、北京大学教授朱德熙来到保加利亚。1953年到1955年，他和旅保学者张荪芬在索菲亚大学共同创立了保加利亚历史上第一个“汉语讲习班”。同时，他们编写了保加利亚第一部汉语教材——《汉语教科书》。如此说来，保加利亚的汉语教学已经有70年的历史了。

　　1991年，索菲亚大学古典与现代语文系东方语言文化中心东亚语言文化教研室正式开设“中国语言文学”学硕联合学历专业。当时，第一个“汉语班”只有5名学生，发展到今天，保加利亚共有5所高校开设了中文学习课程，索菲亚大学汉学专业已经建立起了本科、硕士、博士多层次的中文人才培养体系。

2023年11月，索非亚大学东方语言文化中心“汉学教室”翻修揭牌仪式。受访者供图

　　大特尔诺沃大学是保加利亚第二所国立大学，上世纪90年代初先后开设了“俄汉应用语言学”“法汉应用语言学”“英汉应用语言学”和“德汉应用语言学”等双语专业，其历史也有30年了。

　　随着中国国力的提升和“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保加利亚许多中小学教育工作者和学生家长更加关注和看好中国经济的发展和工作前景，积极鼓励学生学习中文。同时，保加利亚中小学开始支持学生选择中文作为自己的第一外语或第二外语。除了前期开设的中文选修、兴趣类课程以外，越来越多的中小学开办了以汉语为必修课的语言教育项目。目前，保加利亚全国有4所高中以中文为第一外语，50多所中小学开设了中文学习班。

　　位于保加利亚首都的索非亚第18中学，是一所有着百余年历史的著名中学。近几年，该校学习中文的人数占学校总人数的10%，中文已成为该校最热门的外语课程之一，因每学期报名竞争激烈，学校还为此提高了学习中文课程的选拔要求。保加利亚第二大中学——鲁塞市的瓦希尔·列夫斯基学校自2005年开设中文课以来，已将1至12年级的中文课程全部设为必修课，截至2019年年底，学习中文的人数已达400多名，成为保加利亚最大的中小学中文教学点。

　　自2022年起，保加利亚教育部已将汉语正式纳入高考语言科目考试体系。

2023年6月，灿科娃副教授(中)与汉学专业的学生校对文化活动主持词中保文翻译。受访者供图

　　 中新社 记者：著名汉学家白雪松(Bora Belivanova)曾任索非亚大学东方语言文化中心汉语系教授，这也是你工作的地方。白雪松教授对你本人的研究有何影响？

　　灿科娃：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那些在索菲亚大学学习中文的学生成为保加利亚第一批汉学家，包括白雪松和斯内日娜·戈戈娃(Snezhina Gogova)教授，还有索非亚·卡特洛娃(Sofia Katurova)博士。

　　白雪松是朱德熙培养的第一批保加利亚学生之一。作为保加利亚汉语专业首任负责人，她对课程设置、教学计划的设计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她培养的几名博士生现在已成为我们教研室的教师和副教授。可以说，她参与和见证了保加利亚汉语教育发展的全部历程。

　　虽然她已年近九旬，但依然积极关注保加利亚的汉语教育事业。我曾到她家拜访，她非常热情地将她自己收藏的一些话本小说集借给我用于研究，那些书在学校图书馆里是找不到的。

白雪松教授。受访者供图

　　 中新社 记者：你本人长期从事汉语教学工作。目前，保加利亚人对于学习汉语的热情如何？

　　灿科娃：我曾在我们的学生中做过调查，问他们为什么选择学习汉语。大部分人觉得，因为汉字有意思，看起来很神秘，像绘画一样的，这是引起他们兴趣的原因之一。

　　保加利亚人对东方的语言和文化本来就有一种兴趣和热情，把它们看成一个古典的神秘的境界。这与保加利亚的历史也有一定的关系。公元681年，色雷斯人、斯拉夫人和古保加利亚人在多瑙河流域建立斯拉夫保加利亚王国。其中，古保加利亚人是从与中国接壤的中亚迁徙而来。一些历史学家认为，古保加利亚人是居住在中亚的游牧民族，在文化和生活习惯方面，与中国古代的匈奴部落比较接近。

　　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不断提升，对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经典文学和神秘的汉字的兴趣与对当代中国经济、外交的好奇相叠加，激发了学生们学习中文的热情。

　　 中新社 记者：去年8月，你参加了由北京语言大学世界汉学中心提供学术支持的中国-巴尔干汉学大会，这是首个区域性的汉学大会。这对你未来的汉学研究起到了怎样的帮助？

　　灿科娃：这是一个很宝贵的机会，也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平台。中国-巴尔干汉学大会是几十年来巴尔干地区汉学家的第一次聚会。会上，各国汉学家进行主题演讲，展开学术观点的交锋与碰撞；会下，我们彼此建立了深深的友谊，相互分享学术资料。我们已经约定，今年5月在保加利亚索菲亚大学召开第二届中国-巴尔干汉学大会。

2023年6月，索非亚孔子学院，第七届“丝绸之路”汉学国际研讨会上灿科娃副教授讲话。受访者供图

　　未来，我准备把语法研究扩大到语用学，因为仅靠语法不能解释实际的语言交际和用法。所以，语用学和语言交际是汉语教学很重要的部分。在国际上，语用学是一个比较新的发展方向。对欧洲语言的语用学研究是比较发达的。如果能把语言学和语用学结合起来，应用到实际的汉语教学当中，一定是非常好的。(完)

　　受访者简介：

安冬尼娅·灿科娃(Antonia Tsankova)。李国庆 摄

　　安冬尼娅·灿科娃(Antonia Tsankova)，保加利亚索非亚大学副教授、经典与现代语文系汉学教研室主任。主要研究领域为现代汉语语法、功能语言学、语义与语用学、汉语时态体系、汉语语法教学方法论等，主要著作有《现代汉语形态体系——词类和功能语义范畴》《走遍中国》汉语教材1-4册(保语改编版)。

【编辑:付子豪】